经历越多,让我越来越思考一个问题:人类个体活着的动机和意义是什么?
世事无常,从人类概率统计的角度,每年意外死亡人数几百万,其中自杀人数几十万,每个人一生中癌症的概率是接近1/4,生老病死,每个人必定发生。在这个过程,有的人走的距离比较短,比如很早就结束了,二三十年,有的可能稍微远一点,也就八九十年,再长也不过百岁而已。
庄子在上千前年就认识到人的短暂和渺小:“朝菌不知晦朔,蟪蛄不知春秋”。
以短小、自我的视角,难以看到更大纬度,朝菌看不到晦朔,那可以活几十个春秋的人呢?庄子想象了很多比人类更大纬度的视角,他构建一个缥缈的神仙,“将旁礴万物以为一”,这个神仙和混同万物为一体,无视世间,遨游天下。
庄子所想象的这个神仙,如果脱离人类关系世界,作为一个不干预的存在,在我们现代看来,就是大自然,或者宇宙了。
假设这个神仙是庄子想象的人,而人越是独立状态,越原始,也越接近自然状态,那也就需要面临更多自然的风险。但庄子想象这个自然状态的人,不食五谷,无所不能。这和真正的自然生物是矛盾的,即使是草木也需要光合作用,生长,自然界不会存在一个没有需求的生物,否则它就是无机物石头。
所以,我觉得庄子应该很矛盾,在生物组织上,需要维持基本细胞存在形式,包括人类在内的任何生物都不可能避开摄入能量。 但在思维想象中,希望有一个脱离物质的纯精神世界,庄子在梦蝶中表达了这样的想法,蝴蝶和人可以相互转换,那蝴蝶和人到底哪个才是真实世界呢?这里庄子把精神单独抽离,也就是当做“缸中脑”。
如果,我们把人的寿命拉长呢,假设单独存在一个可以存活万年的人类,这个人会成为庄子想象的这个“神仙”吗。有一部电影叫《这个男人来自地球》深刻的阐述了这种想法:人类智力、体能几乎相差不大的生物学背景下,即使存在一个存活万年的人,这个人他最终不能影响时代的演化,他的知识不可能超过时代中知识最新的人,他的财富、权力等也不可能一直是最强大的,他依旧会经历和普通人一模一样的周期,只不过在这万年之中,他不断体验各种生活,过去的自己会逐渐模糊,就像你回忆不起小时候和伙伴的细节,他印象最深刻的东西必定是最近发生的记忆,而想要挖掘过去的回忆,就要像老者一样,通过遗留的信物去唤起过往。也就是说,一个人没有超能力的生物学背景下,仅仅只有更长的寿命,他的生命其实和普通人一辈子非常像,唯一的区别是,由于有了几千上万年的模糊经验,他更像一个老者,希望平静且安逸的做一个历史老师。
里面有一个有意思的场景,编剧故意设计了一个偶然,就是“耶稣”其实就是这个活了万年的人,只不过他做了非常微小的事情,被人们用代称记录下来,并进行传播,“耶稣”只是人类组织中能量被转为信息的记录而已。
也就是,即使一个人拉长的他们生命尺度,其实对整个人类社会并无特别影响,而这个特别的人,在他不同时代,仍然是一个普通的人进行存活,既无法全知全能,也不可能脱离人类。
这样想,有点悲哀,又有点平静。人类作为群体组织,普通蚂蚁一样,个体不可能脱离于社会,也无法超越社会。另一方面,人作为系统的一部分,能借助历史和过去经验,认识到个体在此时此刻的形态,短暂生命间隙,我要追求哪些,得到哪些。
财富、权力、名誉等都不是永久的,它们是能量在人类在进化历史中的流动。作为普通个体,都在参与这流动过程的一环,我们衣食住行娱乐和任何消费欲望,都是为能量流动做贡献。在一个低生产力,物质匮乏,个体在为基本的饮食满足努力。进入更高生产力社会,物质极大丰富,个体要为消费更大的商品而努力,对于个体基本生存而言,高物质社会和低物质社会,其本质没有变化。但高物质社会的运转,依赖每个人消费更多的其他商品,才能更高效运转。
个体的消费欲望是由社会赋予的,也就是由社会环境激发这些欲望。你和几千年的古人在基本消费动力上不会有太大区别,一碗粥,一个馒头就是极品粮食。但你一旦进入现代社会,人是社会组织的一员,关系网络会把更多想法和欲望传递给你,星辰大海,高楼大厦,汽车,冰箱,化妆品,包包,娱乐,山珍海味,大鱼大肉等会变成新的欲望,从而进入努力消费环节,历史能量流动的一环就这样形成,而你正在为此默默努力。
想要不参与这个游戏,固然非常困难,“躺平”只是一种口头吐槽,真正的躺平应该是如同庄子,保持自然状态的低欲望。比庄子时代幸运,我们作为个体,同时生活在高生产力社会,抗自然风险能力更高。由于真正能抗拒时代欲望,潇洒躺平的人又少,“躺平”不会影响整个高生产力社会的能量流动。
所以高生产力社会下,如果某个体,跳出时代欲望,选择摄入那些低能量,高信息的东西,则能真正做到“至人无己,神人无功,圣人无名”。
爱因斯坦有句话和庄子意境类似:不管时代的潮流和社会的风尚怎样,人总可以凭着高贵的品质,超脱时代和社会,走自己正确的道路——爱因斯坦。
这里正确的路是指坚定不受时代影响的选择,庄子选择思想哲学,而爱因斯坦选择科学,都是超脱时代的少数人。